在印度疫情封锁的最初几天里，拥有152年历史的塔塔集团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依靠。为诊所和医院购买了价值数百万美元的医疗用品；它旗下停掉的业务没有裁掉一个工人；迅速成立了一个新的子公司，利用基因编辑技术开发了一个小时内便可出结果的新冠病毒检测技术，并在8月份获得批准。这其中的每一个举措都是一项壮举。总的来说，看起来很了不起。

这正是塔塔自1868年成立以来，印度人对它的期望。该集团的控股公司Tata Sons以及如今持有66%股份的7家慈善机构，一直是印度慈善事业的支柱，上一财年捐出了1.56亿美元。该集团在帮助印度应对挑战的同时积累业务，茁壮成长。

相传塔塔集团创始人贾姆谢特吉·塔塔（Jamsetji Tata）曾在孟买因自己的印度人身份被一家酒店拒绝入住后，便建造了宏伟的泰姬陵酒店，并且在他1904年去世之前建成了。如今，拥有泰姬陵酒店的印度酒店公司是南亚最大的连锁酒店集团。

塔塔电力公司和塔塔钢铁公司的成立则没那么传奇，单纯是为了应对印度长期的电力短缺和重工业的匮乏。塔塔化工（从纯碱到杂交种子）、塔塔汽车（汽车和卡车）和塔塔快销品（从茶叶到姜黄）的起源也是如此。塔塔咨询服务公司（TCS）是印度领先的信息技术公司，诞生于1968年，为塔塔蓬勃发展的业务组合管理工资和库存。

因此，塔塔的名字渗透在印度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是，这个由商业、慈善和信念组成的巨头，并由一个在印度深入人心的品牌所包裹，现在却面临着自身的问题，这些问题来自于公司结构内部，也来自于公司之外的激烈竞争。

内忧

纵观印度的历史，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资本短缺的状态。20世纪20年代一次动荡不安的资金争夺战为后来集团最头疼的问题埋下了伏笔。事情的细节已经不得而知，而当时的一笔担保贷款已经演变为沙普尔吉·帕隆吉集团（Shapoorji Pallonji简称SP）所持有的股权，这个名字和塔塔一样，在印度公司中振聋发聩。SP集团建造了许多孟买的地标性建筑，包括中央火车站和旧储备（中央）银行。

其控股家族密斯特里家族和塔塔家族一样，来自孟买旧时的帕西族精英。家族之间的密切关系（包括婚姻关系）意味着当塔塔家族想出售股份时，密斯特里家族理所应当地被视为友好买家。如今SP集团持有Tata Sons 18.4%的股份。

2012年，拉坦·塔塔卸任Tata Sons公司董事长一职。他任命当时担任SP集团负责人的塞勒斯·密斯特里（Cyrus Mistry）为继任者。拉坦·塔塔从他任职的早期就欠下密斯特里家族一笔债务，在印度在20世纪90年代结束了束缚印度经济几十年的“牌照制度”开放经济，终结了国营企业的垄断时，密斯特里曾帮助塔塔竞标。

拉坦·塔塔留下的产业却是喜忧参半的，他在2000年印度经济看起来像中国一样增长的时候，利用更容易获得资本的机会，在海外大肆收购。2007年，他以120亿美元收购了英国的科鲁斯钢铁公司；一年后，他以23亿美元收购了英国标志性汽车制造商捷豹路虎（JLR）；他在电信网络、发电和精品酒店上挥霍了数百万美元，包括纽约的皮埃尔酒店。

许多交易后来被证明是失败的。塔塔钢铁公司正在亏损；JLR一直努力在豪华汽车市场上开辟一片天地；2006年在政府鼓励下，印度西部的古吉拉特邦开始了一个庞大的燃煤发电项目，产生了大量亏损。

这一切都助长了一场塔塔的价值崩塌。自2007年以来，塔塔钢铁公司（Corus被折入其中）的市值从145亿美元降至54亿美元；塔塔汽车公司从73亿美元降至57亿美元；塔塔电力公司从74亿美元降至23亿美元；印度酒店集团从24亿美元降至15亿美元。如今，Tata Sons公司近90%的身价被捆绑在其在印度第二大价值公司塔塔咨询的利润丰厚的股份上（见图1）。

2016年，密斯特里被赶下了董事长的位置，显然是在拉坦·塔塔的敦促下，他认为自己的工作并不出色。在孟买有传言说，两人闹翻了，因为拉坦·塔塔拒绝通过控股信托放松控制。不管事实怎样，Tata Sons都把高层工作交给了塔塔咨询的能人老板纳塔拉詹·钱德拉塞卡兰（Natarajan Chandrasekaran），让他来纠正错误。

钱德拉塞卡兰继续了密斯特里的清理工作，注销了对电信业务的投资，削减了钢铁产能，对子公司进行了资本重组，并出售了一些亏损的资产，包括一家连锁汽车经销商。

不仅如此，在Tata Sons公司的15家大型公开上市的附属公司中，只有5家公司的资本回报率超过10%。包括塔塔汽车公司和塔塔钢铁公司在内的四家子公司的债务超过了其股本。以塔塔电力公司为例，超过了两倍多（见图2）。尽管Tata Sons公司在许多部门持有少数股权，但市场和银行家认为它完全支持其所有运营公司，实际上是为了部分回报而承担全部风险。

外患

即使钱德拉塞卡兰的重组计划成功，新问题也会以竞争加剧的形式出现。塔塔公司的企业结构使其各部门很难合作。将其酒店、航空公司（Tata Sons持有两家公司的股份）以及与星巴克合资的咖啡店联合起来可以提高效率，并帮助抵御全球竞争对手，提供有吸引力的产品。泰姬陵酒店的对标者不再是一些孟买小屋，而是四季酒店。塔塔汽车公司不仅要对付摇摇欲坠的印度斯坦大使（印度国产汽车品牌），还要对付宝马。

如果不是疫情的影响，塔塔可以利用商誉的储备，加上塔塔咨询的回报，耐心地应对这些挑战。但印度日益增长的财政压力，因疫情而加剧，打开了更大的裂缝。SP集团的房地产投资受到特别严重的打击，正在积极地应对债务。对一家小型上市子公司Sterling和Wilson Solar的债务违约，引起了人们对SP集团整体债务的担忧，估计其债务总额为41亿美元。

为了应对现金紧缩，该公司与加拿大一家私人股权公司Brookfield达成了一项资本协议。抵押品包括密斯特里家族在Tata Sons的股份。Tata Sons公司起诉阻止该交易，印度最高法院已暂停该交易，10月28日举行听证会。

SP集团提出按其整体持股比例直接持有子公司的股份。但这将稀释Tata Sons公司的股权，正值钱德拉塞卡兰试图通过增持来巩固控制权。出于同样的原因，他也不愿意用出售资产的资金直接购买SP的股份。

无论如何，资产价格都会因经济下滑而被压低。Tata Sons的30多家直接控股企业，包括一家金融服务公司、一家房屋建筑公司和一家生物技术公司，总价值约60亿美元。可以理解的是，钱德拉塞卡兰不愿意减少对塔塔咨询的持股，以及随之而来的丰厚股息。

第三种选择是筹集新的资本。尽管塔塔公司存在种种问题，但它的资产组合对私人股本巨头或主权财富基金来说可能很有吸引力。但外部投资者可能会提出一些与Tata Sons公司不相称的要求，比如裁员或撤资。这可能是继续维护塔塔“印度偶像”身份不得不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