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过于美好的事物总是很虚幻。

如果再拍一版《舒克和贝塔》，舒克的飞机可能是插电的。“电动空中出租车，低调、实惠、零排放。”如果你觉得这好像不太现实，请自信一点，把好像去掉，它就是不现实。

新加坡航空展览会于2月18日闭幕，电动空中出租车是这次航展上的热门话题。亚航和巴西航空工业公司（Embraer SA）某部门宣布推出200辆极具未来主义的电动空中出租车，这些“车辆”尚处在原型阶段。

VTOL是指可以垂直起降的飞行器，电动空中出租车所处的类别是eVTOL（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近几年，投资者对eVTOL的兴趣大增。根据麦肯锡公司的数据，自2010年以来，该领域的投资约达到了128亿美元。

最初，VTOL产品一般就是指直升机，而电动空中出租车企业承诺会与又吵、又耗油的直升机有本质区别。“eVTOL将安静地往返于单位与家庭之间，既快，又稳，还是零排放。”

而彭博社认为，这只是营销之于现实的又一次伟大胜利。

虽然eVTOL承诺在航空技术方面会有实质性的进步，但再多的钱也砸不出一个乌托邦，结局可能只是为新一代的超级富豪们把旧的直升机行业改头换面。

eVTOL公司们的总价值已经超过了加拿大飞机制造商庞巴迪。这些企业连飞机销售许可证都没有，而庞巴迪公司的利尔-45喷气式飞机是世界上最好的中小型商务飞机之一。

为什么电动空中出租车很虚幻？

以能源效率为例。一直以来，不用像汽车和火车那样费力地与地面对抗摩擦力，飞机在平飞状态下的能源效率非常高。但是在进入平飞状态之前，飞机爬行上升阶段和下降阶段消耗的燃料份额是最大的。

eVTOL亦是如此，这意味着长距离飞行的能源效率会远远高于短距离飞行。

2019年发表在《自然通讯》上的一项研究认为，在100公里的旅程中，eVTOL甚至比电动汽车的能源效率更高，但85%的汽车出行都不会超过35公里。

如果eVTOL用于日常通勤，在35公里这个水平上，eVTOL的碳排放与传统燃油车差不多。

上座率也很关键。2021年《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发布的一项研究认为，像Heaviside这样的eVTOL，能源效率已经高于电动汽车。

Heaviside是初创公司Kitty Hawk推出的一款单座eVTOL，该公司由谷歌创始人之一拉里·佩奇（Larry Page）支持，号称这款产品续航160公里，比洗碗机的噪音还小。

但这里面有一个变量。“地面”车辆假设的是全美平均每辆汽车载1.67名乘员，而eVTOLs也以理想载客水平来衡量。

这样比较并不合理。如果电动空中出租车到达一个目的地之后，有下客，却没有上客，那么它的平均每位乘客、每公里的能源效率就会急剧下降。

在目前的私飞行业里，空机飞行占总行程的五分之二，甚至催生了一个行业专门利用私飞的空机段搞廉价机票。

噪音污染也是一样。根据Archer航空公司的说法，空中出租车采用的是几个小旋翼而不是一个大旋翼，大多数eVTOLs承诺会降低噪音，比直升机几乎安静1000倍。

虽然分贝是衡量声压的一个常用客观标准，但它们与噪声带来的主观烦扰因素并不对应。后者更难量化，如频率、持续时间、间隔以及在城市环境中从建筑表面反射的方式。

噪声也与距离有很大关系，eVTOL的巡航高度越高越安静。但爬得越高，消耗的能源又会越高。几乎不可能同时做到节能和降噪。

也许讨论这些的意义并不大。eVTOL在未来可能只占总体交通量的很小一部分，排在公共汽车、火车、汽车和普通客机之后。

问题是，它分走了本该用在整个航空业减排问题上的关注度。到本世纪中叶，大多数人该如何出行才能保证零排放，这个问题更重要。

根据麦肯锡公司的数据，自2010年以来，对未来航空技术的投资约有四分之三用在了城市空中出租车以及其他类似的技术。相比之下，真正可持续航空的紧迫问题引来的投资连前者的零头都不够。

未来我们可能看到这样的场景，一个靠着NFT（非同质代币）发家的亿万富翁从旧金山乘坐电动飞机到塔霍湖度假，对自己真实的碳足迹毫不知情，也并不关心。

他们飞过的城市道路上仍堵满了车辆，居民回到家里，不断路过的eVTOLs声音越听越烦，因为他们可能永远都“飞”不起。

彭博社认为，也许eVTOLs是出行的未来。即便如此，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交通变革的宗旨是为大多数人的出行提供便利，而不是为精英们的利益服务。